凌晨六点,唐谨言踏入首尔地方警察厅赵明仁的次长办公室。
屋里赵明仁和朴初珑郑恩地都转头看向他,三个人的神色都很憔悴,郑恩地又担忧又疲惫就不提了,就连赵明仁自从知道失踪者的身份之后都忧心忡忡的再也保持不住次长大人的威严。
朴初珑稍好一点,见唐谨言进来,直接开口问:“有消息么?”
唐谨言将一叠材料放在赵明仁桌上:“首尔快要挖地三尺,没有消息。最后一个见过郑民基的是车站外的流浪汉,时间是上午九点十分,由于郑民基好心给了他一点钱才凑巧记得,但之后也再没注意过。这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
赵明仁叹了口气:“既然九爷问过,警察再审想必也是一个结果。”
唐谨言坐在郑恩地对面,凝视着她憔悴的面容,忽然道:“初珑带她去睡觉。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郑恩地沙哑着嗓子:“我要等民基的消息。”
“他不是自己去野了,如果是,必定会被我的人挖出来。能通宵玩的娱乐场所,如今没有没查过的了。”唐谨言淡淡道:“能让黑白两道都找不到线索,这本身就是一条线索。说明了这是一起绑架,并且是预谋已久的绑架而不是临时起意。至于这是冲着谁来的,还不好说。”
郑恩地霍然抬头,眼里血丝清晰可见。
唐谨言恍若不见,继续道:“目前的形势分析,对方冲着你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比如说,知道那是个明星的弟弟,劫持一票敲诈。也有一小部分可能是冲我来的,那需要很了解我们曾经的关系,个人觉得可能性较小,毕竟我们的关系……已经没有了,连赵哥都不太清楚。即使知道曾经有过,估计也不会有谁认为我唐九这样的人会为了早就分手的女人付出什么。”
郑恩地怔忡了一阵,低下头去:“嗯,应该与你无关。”
唐谨言淡淡道:“好了,既然是绑架,那你坐在这里就毫无作用。不如去睡觉,等着对方给你打电话,你还能多点精力周旋应付。”
郑恩地沉默片刻,低声道:“既然与你也没有关系,那你也去休息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唐谨言忽然笑了:“本来与我也许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有了。”
郑恩地不解地看着他。
唐谨言眼里闪过一丝冷厉:“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越界在我唐九眼皮子底下作案。”
郑恩地的目光忽然也变得有些奇特。
唐谨言仿佛看懂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不管你愿不愿意,如今你们的安全,还真着落在我这个黑社会身上了。嗯……也不需要领情。”
一瞬间就连朴初珑的眼神里都有了点追忆,郑恩地本就疲惫的眼睛里仿佛闪过无数光影,碎片般的场景在眼前闪了过去,继而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重重抽了一下。
连弟弟失踪都能强撑着没有哭的她,这一刻却忽然忍不住溢出了泪水。
好像发现自己的失态,郑恩地急忙起身擦了擦眼泪,掩饰般说着:“真的太困了,我去睡一会……”
赵明仁摸着下巴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好戏,此时开口道:“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休息室,对方如果来了电话,可以及时掌握。”
郑恩地点点头,朴初珑叹了口气,搀着她慢慢离去。
赵明仁给唐谨言泡了杯咖啡,坐到他的对面。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赵明仁才笑了起来:“以前我们在清凉里双剑合璧,还没遇过合作起来都找不到线索的破事。现在越爬越高,反倒出现了这么一次。”
唐谨言抿着咖啡,淡淡道:“也正常,清凉里不过一隅。首尔这么大,又有谁能尽窥全貌?”
“现在合作的角度也广了。”
“嗯。”
唐谨言对于首尔地下的作用,倒不是为了帮警察们管束小弟祛恶扬善的,他没那么高尚,真要那么高尚的话也不可能服众,下面早就造反了。
但是相对的,他也不是专职为小弟们提供庇护的。
这中间有个度,下面犯了事,能保的保,犯的事若是触了线,该抓进去的还是该进去蹲着,上上下下都得有个交代才行。
曾经唐谨言自己犯事都蹲进去,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的作用主要体现在规范,从他到下,行事都有了一个统一的规矩,不再像曾经那样一片乱腾腾。
与此相对的是强大的组织性,所谓有组织有规范的作奸犯科,不该做的不能做,该做的按规矩做。
若是有不在这个群体内的人犯了事,就如湖面中砸下一个石头,瞬间就会扩散出涟漪,想不知道都难。
从而也就自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线报集团,和警察联系越发紧密。
很多案子甚至不等警察去调查,资料都送上门了,甚至还有直接被“新村群众”扭送到警署的倒霉蛋。
所以现在首尔的犯罪案件并没比以往减少,可治安状况却体现得要比以往好了许多,这也是让朝野上下越发习惯唐谨言存在的最重要因素。
可是如这次这种从警察到新村派,黑白两道一起抓瞎的事,确实从来没有过。
只能证明对方对此有足够的警惕和预谋,行事避开了新村派的活动范畴,也就是有组织VS有组织,形势截然不同。
“你说与你无关,也不见得吧。”赵明仁忽然笑道:“你唐九这人,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别说那是初恋了,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你也会出手的。非要跟人家说是因为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过界作案才出手,嘴硬又是何必?”
“赵哥这你就不懂了,跟她嘴硬点好。”唐谨言失笑道:“我要是柔情蜜意来一句我为了你一定会插手的,这话说得像不像打算吃回头草?”
“吃回头草又怎么了?”赵明仁随意道:“又不是给别人玩过……我看这姑娘对你旧情难忘着呢,你就舍得她心里装着你却去跟了别人?你唐九可不像有这个肚量。”
唐谨言没再回答,低头喝着咖啡,面上还是在笑,可眼里殊无笑意,幽幽然散发着涟漪。